嫁给谢淮安的第三年,我决定寄去一封和离书,了了这段孽缘。
接过和离书的琥珀一脸笑意:“我们家小姐说了,只要你肯写,便给你点银子另谋生路。”
说罢,一袋银钱丢在了我的脚下。
想来,她不仅是授了裴芷柔的意思,还有谢淮安的默许吧。
我望向湖面不知该去向何处,却听见一旁有人说道:“听闻金陵谢家的少夫人不见了,谢家少爷发了疯四处寻人,连京城的差事都不顾了……”1、距离谢淮安北上京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。
偌大的谢宅,只剩我一个空有少夫人头衔的人还在。
“诶,你们说,少爷还会来接这个女人去京城吗?”
“裴家嫡女都跟着去了,还有她这么一个庶女都算不上的人什么事?”
“也真是可怜,说不定哪天就等来一纸休书逐出谢家了。”
琳琅在我身旁听得来气,欲要冲出去和这群七嘴八舌的婆子们争辩。
我拉住她,轻声苦笑:“罢了——她们说的也没有错。”
我只是裴家一个妾室带来的继女,连庶女的名头都算不上的存在。
三年前,谢家出事,裴家老爷为了避人口舌,将我嫁了过来。
谢淮安原本的妻子是裴家嫡女裴芷柔,二人青梅竹马,门当户对。
只是彼时她怕嫁来被连累,便哭着要裴老爷推脱了这门婚事。
红烛高照的那个夜晚,谢淮安冷若冰霜,眼里只有厌恶。
“你就这么嫁了过来,不觉得恶心吗?”
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。
第一句话是我十岁那年,不小心弄脏了裴芷柔的裙子,他替我解围:“你这妹妹倒也不失有趣。”
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话,却让我记了六年。
至此,他便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,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肯施舍给我。
起初,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姓裴,所以他才那般对我。
如此偷天换日,随便拿一个连庶女都算不上的人来搪塞金陵有名的门户,裴家做的的确上不了台面。
可后来,他高中状元风光回乡,裴芷柔再次贴了上来,他却来者不拒。
两人甚至明目张胆地共处一室。
2、“谢郎,也不知我那傻妹妹有没有好好照顾你,你瞧你都瘦了这许多。”
“阿柔,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。”
“我对谢郎的心意从未变过,那年我得了重病,怕连累了你才让父亲将温言嫁了过来。
你不知我日日思念着你,心里的苦却无处诉说。”
门缝中,女子的声音轻柔且娇美,令人心生怜爱。
谢淮安嘴角含笑,看着她的目光那般温润,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。
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从檐下传出。
我狼狈转身,快步逃离这处院子。
“站住!”
廊下转角处,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。
是谢淮安的阿娘许氏。
她向来不待见我,认为我嫁给谢淮安辱没了谢氏门楣。
我忍着泪水,欠身颤着音色:“婆母安好。”
“啪!”
一记响亮的耳光迎面扇来。
“果然上不了台面,在家中便如此不顾仪态,安儿此去京城,若是带了你去,不知要丢我们谢家多少脸!”
火辣辣的刺痛感灼烧着我的脸庞,我被许氏身边的仆人押着跪在了地上。
“婆母,我知错了,我知错了!”
我磕头磕到额上血肉模糊,毫无尊严地祈求她放过我。
可依旧被丢在了黑暗的祠堂中,让我好好反省,不准人送吃食。
夜里倒春寒的冷气冻得我浑身发烫高烧,可谢淮安却在和裴芷柔吟诗作赋,郎情妾意。
我昏迷多日,再次得见天光之时,谢淮安已经带着裴芷柔北上京城赴任了。
琳琅见我面如死灰,握着我的手安抚道:“少夫人,少爷一定会派人来接你的!”
枕边的泪痕再次洇作一团。
三年前,公爹因贪污受贿一案,被判流放,谢家遣散家仆,变卖家产去通融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