爹爹笑说:“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呐!”
可姜嬿婉不高兴了。
是夜。
她一声令下,命人将阿爹引以为傲的鼻子削去,又砍去四肢,浸在酒瓮中。
姜嬿婉看着阿爹在瓮中痛苦挣扎,觉得新鲜得紧。
“这酒中彘有点意思,改明儿那些个不懂事的,都照这个法子浸了。”
出府时,她扔下手中沾了酒味的帕子,眼神阴骛,吩咐私兵:“烧!”
“双喜临门?
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竟也敢赢浔之。
今日就让你喜事成丧事!”
我取下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给了逃出的家丁,让他远离京城,远离苏州府。
去塞北,去边疆,越远越好。
……我寻了苏州府最好的医师来为爹爹诊治。
可他们一个一个的,都摇头,都说我爹已经走了。
我不信,爹爹分明睁着眼睛看着我呢。
他分明,睁着眼睛呢……“沈老爷定是有话同姑娘说,沈姑娘万莫以身犯险,那江家岂是你能……”是啊,江家是京中权贵,又岂是我一介女子能犯险的地方。
可他们屠我满门,我又怎么漠视一切,心安度余生。
我跪在阿爹身前,拜了三拜。
“阿爹,您好好睡一觉。”
“我知道您担心衿雪,可此仇不报,午夜梦回,我难以心安。”
“明年此时,我誓要带上他们二人,来为我沈府四十余亡魂跪地叩拜。”
阿爹熟知我的性子,终是落下一滴泪,闭了眼。
阿爹走后,我在后院徒手挖了三天三夜,泥浆混着血水,终于将四十余人悉数埋葬立碑。
头七前晚,我烧完纸钱,靠着爹娘的墓碑,沉沉地睡了去。
第二天,我摸索着寻到了阿爹藏在地窖暗箱里的银票,去寻了彘巷的豆丁。
豆丁生于一个不寻常之家,不寻常在于他爹娘擅做酒彘。
他爹制瓮,他娘做酒。
酒彘在瓮中能看到瓮外的世界,可瓮外的人看不见瓮里有什么。
这话是豆丁与我斗酒时,输给我的秘密。
我问他,何为酒彘?
他嗤了一声:“彘者,就是小猪仔。
酒彘,就是泡在酒瓮里的小猪仔。”
我半信半疑地问,那酒彘有何用呢?
他舔了舔嘴唇,馋得直流口水:“阿娘说,彘愈恶,酒愈陈。”
我又问他,那彘从何而来?
他笑得阴恻恻:“这世间恶灵常有,彘便常有。”
从彘巷离开,我随身多了两个豆丁爹做好的酒瓮。
只差。
瓮中彘。
我带着豆丁爹做的酒瓮,去了京城。
豆丁爹娘没有收我银钱,他们只交代了一句:“收恶灵那日,叫上豆丁。”
我用阿爹的银票盘了间酒铺,选了个吉日,开了业。
开业那天,我悉心在额间点上花钿,白纱遮面,翩然若仙。
酒铺的客人也因此源源不断。
为酒,亦为我。
阿爹酿酒的技艺我学了没有十成,也有七八成。
凡是来酒铺买酒的,没有不乘兴而归的。
除了那日。
“贱蹄子,给我滚出来!”
我在柜台忙着理账,被这声吼给惊着了,慌忙迎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