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越裴戎的现代都市小说《庶子无敌热门小说裴越裴戎》,由网络作家“上汤豆苗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晨光微熹之时,谷范偷偷摸摸地回到广平侯府。谷梁如今并不在府中,此刻正在南大营中坐镇,之前也是将谷范抓到军营中教训了一顿。若他在家,谷范是不敢回来的,但如今府中以赵氏为尊,他自然有恃无恐。穿过垂花门进入内院时,对面出现一个姿容倾城的少女,看见满面疲乏的谷范之后微微一愣,问道:“四哥,你昨夜又不在家?”谷范打着哈欠,勉强笑道:“小妹,怎的起这么早?”待走近了些,谷蓁便闻到这位兄长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,不由得皱了皱眉头,轻声道:“四哥你又出去花天酒地,让爹爹知道了可饶不得你。”“不妨事。”谷范自信地摆摆手,说道:“我这次可不是出去玩,而是父亲交代我做事,我还怕他不知道呢。”谷蓁将信将疑地望着他,显然这位兄长往日里劣迹斑斑,让她没法信任,不过...
《庶子无敌热门小说裴越裴戎》精彩片段
晨光微熹之时,谷范偷偷摸摸地回到广平侯府。
谷梁如今并不在府中,此刻正在南大营中坐镇,之前也是将谷范抓到军营中教训了一顿。若他在家,谷范是不敢回来的,但如今府中以赵氏为尊,他自然有恃无恐。
穿过垂花门进入内院时,对面出现一个姿容倾城的少女,看见满面疲乏的谷范之后微微一愣,问道:“四哥,你昨夜又不在家?”
谷范打着哈欠,勉强笑道:“小妹,怎的起这么早?”
待走近了些,谷蓁便闻到这位兄长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,不由得皱了皱眉头,轻声道:“四哥你又出去花天酒地,让爹爹知道了可饶不得你。”
“不妨事。”
谷范自信地摆摆手,说道:“我这次可不是出去玩,而是父亲交代我做事,我还怕他不知道呢。”
谷蓁将信将疑地望着他,显然这位兄长往日里劣迹斑斑,让她没法信任,不过她性子柔善,与母亲赵氏极为相似,所以也只是温婉地劝谏道:“四哥,你还是改了吧,免得爹爹和娘亲生气伤心。”
谷范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狡黠,凑过来说道:“小妹,你知道我昨晚见了谁?”
“妹妹不知。”
“告诉你,我去见了裴越那小子,就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庶子。”
“啊?”
谷蓁美目流转,轻呼出声。
距离她上次听到裴越的名字,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。
按理来说,她不该对一个陌生少年如此在意。
从小到大,谷梁和赵氏自然很疼爱她,但也没有过于宽纵溺爱,所以谷蓁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,讲究的是笑不露齿非礼勿视。十五年来,她见过的外姓男子寥寥无几,平日里最出格的举动也只是和贴身丫鬟聊聊未来的日子。那天在定国公府,亲耳听见裴越在那般危险的境地下从容辩驳,无疑给她留下极深刻的印象。
对那个困境中没有自怨自艾的少年,她的确有些好奇,可是回府之后,她并没有收到消息的渠道。
外面的世界,于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领域。
于是,少女只得将那份好奇深埋在心底。
谷范狐疑地打量着谷蓁略显激动的脸色,皱眉问道:“小妹,你该不会是钟意那个臭小子吧?”
谷蓁那张俏脸上先是泛起红晕,旋即眼中浮现怒意,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:“四哥你在胡说甚么?我这就告诉娘亲去。”
谷范登时有些慌了,赵氏极宠爱他这个幼子不假,可是在家中谷蓁的地位非常特殊,别说赵氏那里过不了关,将来若是让三个兄长知道他欺负谷蓁,那怕是会被揍个半死,尤其是大哥那双恐怖的拳头,一拳下来能打断他三根肋骨!
“诶诶,小妹,四哥昨儿吃醉了,现在还没醒酒,胡说八道来着,你大人有大量,千万不要当真啊。”
他连忙拦在谷蓁身前,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作揖求饶。
见他如此低声下气,谷蓁也不好继续前行,只得恼道:“四哥,妹妹与那裴公子素不相识,怎可如此出言轻佻?”
谷范擦了擦头上的虚汗,笑道:“你说的不错,是四哥想岔了,而且那个裴越不是好人啊,狡诈似狐,年纪不大心眼却多,你可一定要擦亮眼睛,别被这小子花言巧语蒙骗了去。”
听他越说越不像,谷蓁先是轻啐了一声,然后又反驳道:“四哥,妹妹虽然不认识那位裴公子,却也知道他定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。四哥既然尝以游侠自居,又怎可背后议论他人是非?难道如此行径,就是光明磊落的游侠之举吗?”
谷范微微一愣,这还是我那个温婉善良连丫鬟都不忍训斥的妹妹吗?
还有,怎的去南境转了一圈,回来后竟然有些众叛亲离的迹象?
爹娘且不说,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妹都站到那个臭小子一边,还有没有天理了?
被他古怪的眼神打量着,谷蓁也不禁有些心慌,想了想便将那日在定安堂西暖阁中听到的事情,简略地说了一遍。
谷范听完之后,心中这才释然,敢情裴越是个身世凄惨的家伙啊,家里这些人都是怜贫惜弱的性情,也难怪会对那家伙高看一眼。
一念及此,他想起谷梁对自己的嘱托,便轻声笑道:“小妹,四哥带你出去踏青好不好?”
谷蓁轻咳两声,无奈道:“四哥,现在是什么时节?出去踏什么青?罢了,你回去歇息吧,我要去给娘亲请安。”
谷范挠挠头,故作惋惜道:“这可是你自己不想去的,跟我没关系。原本我瞅着裴越那个庄子风景不错,还想带你去看看,算了,我还是自己去吧。”
已经朝前走出几步的谷蓁忽地停下,转身望着他,然后微微垂首道:“在家中待着的确有些烦闷,如果四哥愿意带妹妹去城外避避暑,那也是极好的呢。”
谷范冲她挑了挑眉头,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。
父亲之前还将这事看得极难,生怕自己没法顺利将小妹带出城,如今看来亦不过小事一桩嘛,小爷略施手段便搞定了。
他满意地笑着,然而看着谷蓁极为罕见地面上流露出一丝羞意,他笑声里不禁多了几分苦涩。
嘿!
……
京都西南方向,横断山脉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,蜿蜒千里,延绵不断。
密林苍苍,野兽横行,危机四伏,常人不敢深入其中。
千百年来,这里都是人烟罕至之地,就连前魏王朝覆灭时,侥幸从宫城大火中逃出来的皇族成员,面对天下四处皆叛逆的局面,无处可躲之时,也不敢逃进横断山脉中。
然而从开平二年四月开始,山脉北段一座无名峰中,一队身手卓绝纪律严明的人手出现在此处,而后不断有新的伙伴加入,以及源源不绝不知从何处运来的粮草物资。
无名峰东北面有一片平坦空地,正午的阳光洒下来点点碎金。
两名女子出现在空地边缘,似乎在眺望百里之外的大梁京都。
两人年纪悬殊,一个二十岁不到,另一个则有四十岁左右,相似的是姿色都很普通,放在人群中引不来任何关注。
年轻女子双眼精光内蕴,淡淡道:“冷姨,这几天你出去一趟。”
年长女子点点头,问道:“你决定了?真要帮那人做事?”
年轻女子冷笑道:“不过是个养着几百废物的庄子罢了,顺手除掉,那位伯爷才好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办事。”
冷姨轻声一笑,对她口中的那人满是鄙夷,缓缓道:“既如此,我就亲自走一趟,探探那个庄子的虚实。”
年轻女子转头看着她,眸中微露关切之色,说道:“那件事可有眉目了?”
冷姨闻言摇头,叹道:“怕是找不到了。”
年轻女子并未劝慰,反而沉声道:“所以我们要更狠一些,这次即便不能搅动风云,也要从那老贼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。”
冷姨将心头那股忧愁按下,有些担忧地看着年轻女子,柔声道:“姑娘,此间事情已经计议妥当,有我们在便够了,你还是先回去吧。”
年轻女子摇头淡淡一笑,声音中却无笑意:“报仇这种事当然要亲手做。”
她望着东北面那座天下雄城的方向,眼底深处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。
暮色沉沉时,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。
雨滴顺着屋脊汇聚,沿着缝隙汨汨流动,然后从屋檐边缘落下,如丝线般一缕缕挂着,形成一张流动透明的雨帘。整座国公府被雨幕遮盖,暮色与水雾交错,精巧雅致的景色变得有些模糊,雕梁画栋的亭台馆阁若隐若现,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。
从上方俯视,这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国公府处处透着规矩,如画一般的景色中藏着的是尊卑分明的森严等级。
沿正门而入,然后依次是仪门、大厅、暖阁、内厅、内三门、内仪门并内塞门,直到正堂,正堂左侧有一处独立院落,便是裴氏宗祠。每处院落因为主人不同,便是连屋顶的规制也不一样,譬如裴太君所住的定安堂,屋顶为单檐歇山顶,而靠近前院的东南角那处小院,也就是裴越平时的住处,屋顶则是卷棚顶。
虽然裴越前世也喜欢读书,但并非全知全能,就算他此时冒雨爬到屋顶也看不出什么玄妙。
这是李氏的安排,因为府内如裴越一样住处屋顶为卷棚顶的,皆是像前院管事裴五一样的家仆。
这种安排对于现在的裴越来说,算不得什么羞辱,倒是凸显出李氏这个当家太太的气量过于狭小。
小院仅有四间房子,正堂也颇为逼仄,当然,比起裴越半天前住的那个矮屋要强不少。
院内廊下,两个看起来都有些营养不良的小人儿并排坐着,望着迷离朦胧的雨景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。
“少爷,这两天我好担心你,也去找过柳嬷嬷,可是她把我骂了一顿,还说不许我乱跑,只能在院里待着,不然就让人打我。”
“少爷,你真的可以出府吗?那你一定要带上我呀,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府里,我害怕。对了,能不能不要带柳嬷嬷?她真的好凶好凶。”
“少爷,那个庄子有多大?三千亩田有多大?那里有多少人?要么,还是和老太太说下,不要那些人了,有我伺候少爷就足够了嘛,而且那么多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?少爷,我们可没钱。”
“少爷……”
裴越长长地叹了一声,转头看着身边的黄毛丫头,无奈地说道:“师父,别念了。”
这个黄毛丫头就是李氏派在他身边的丫鬟,也是唯一的丫鬟,平时要帮他打扫这个小院,还有浆洗衣裳,以及烧水洗澡,当然免不了去东南角的小厨房领来两个人的饭菜。
她今年十四岁,比裴越大一岁,据说八岁的时候就被派到裴越身边。
八岁啊……简直丧心病狂!
也因此,裴越对这个非常啰嗦的丫鬟比较有耐心。
只不过,他寻思着,等出府之后还是给她换个名字吧?
一个貌不惊人又瘦弱的黄毛丫头,居然叫桃花……
究竟是谁取的这个名字?和府内其他丫鬟的名字风格完全不同。
虽然他不会以貌取人,但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违和感与不真实感,甚至比穿越这件事还要严重。
桃花眨了眨眼睛,抿嘴笑道:“少爷又嫌我啰嗦了。”
裴越摆手道:“倒不是嫌弃,只不过我饿了。”
桃花便起身道:“那我去做饭。”
“做饭?不是去小厨房拿吃的?”裴越有些不解。
桃花停下脚步,那张瘦削的小脸上笑意盈盈,很平常地说道:“小厨房里那些人狗眼看人低,经常给的饭菜都凉了,虽然快夏天了,但是这场雨还是有些凉,少爷吃坏了肚子怎么办?后日还有大事等着少爷去做呢!”
裴越也起身道:“你会做饭吗?可有食材?”
桃花微笑道:“少爷又糊涂了,往常不是经常吃我做的饭?米面那些还是有的,我给少爷下面吃。”
裴越笑了笑:“要不我来吧?”
桃花吸了吸鼻子,这回轮到她有些嫌弃了,一点情面也不留:“可别,上次少爷也是说做饭,差点把厨房烧了。”
“其实……我真的会做饭。”
裴越自然不是吹牛,前世创业初期,条件很简陋,为了省钱他也自己做饭,手艺虽然算不得大厨,但捯饬几个小菜不在话下。
桃花一脸哄孩子的表情,连连点头道:“很是,少爷那么厉害,做饭肯定也没有问题,只要稍微用点心思学一下。”
到底还是最后补了一句。
看着她像春燕一样轻快地走向厨房,裴越不禁莞尔。
细细一想,这丫头不像温玉和良言那般恪守规矩,自称都是“我”,而不会开口奴婢闭口婢子,想来过往的岁月里,两个小人儿只能相互抱团取暖。
少爷不像少爷,丫鬟不像丫鬟。
其实也挺好。
雨势渐大,迎风成片,宛如浓墨一般,大团大团拍打在青石地面上。
这厚重的雨幕中,一抹碧绿色的身影有些艰难地撑着一把雨伞,出现在小院门口。
裴越的视力极好,可能是因为之前这些年他不需要读书,李氏也没有给他读书的机会,所以眼睛保护得很好。他的目光透过雨帘,一眼便看出这抹碧绿色的身影是良言,大姐裴宁身边的丫鬟。
“良言姑娘,你怎么来了?这么大的雨。”裴越上前迎着。
“雨太大了,三少爷别出来。”良言怀中抱着一个包袱,连忙劝道。
裴越将她迎到廊下,只见她这身碧绿色的丫鬟衣裳被打湿了不少地方,便挪开目光,只看向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泛着细密的汗珠,显然这一路走来甚急。
“先进来,喝杯热茶暖暖。”裴越亲切地说道。
一饭之恩定当铭记,这是他的做人准则。
良言感激地微笑着。
小院的正堂内摆设很简单,一桌数椅,连幅中堂都没有,但被桃花打扫得很干净整洁,颇有小家的温暖感。
裴越走到桌边,拿起茶壶,倒了一杯热茶,然后递到良言面前。
“谢谢三少爷。”
良言没有急着喝茶,而是将包袱放到桌上,说道:“三少爷,这是大小姐让婢子送给你的。”
“大姐送我什么?”
“一套衣裳鞋袜,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,本是打算在三少爷生儿的时候,再送给你当生儿礼。不过大小姐听说三少爷后日要去帮老爷待客,怕你这边没提前备下合适的行头,所以就让婢子提前送了来。大小姐还说,既然提前送了,就不能算生儿礼,到三少爷生儿的时候,她会再准备一份礼物。”
“大姐对我真好,只是现在雨这么大,何苦这么着急送来。”
“大小姐说,她也只是估量着三少爷的身材做的,却不知合不合身,所以让婢子现在送来,请三少爷试一试,若是不合身,婢子再带回去,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改,这叫未雨绸缪!咯咯……”
良言笑颜如花,裴越却觉得眼眶微涩。
他自认早已修炼得心如铁石,然而此刻却有些难过,用前世那个时代的流行语来说,他接过这个包袱之后,有点破防了……
“三少爷?”见他发愣,良言小声唤道。
裴越平静心神,微笑道:“我现在就去试。”
包袱很轻,又很重,似千钧。
正堂右边是裴越的卧房,他进来之后打开包袱,衣裳是一件月白色的常服,质地绵软舒适,绣着竹叶花纹的淡色花边。
与这套行头相比,他身上穿着的朴素旧衣简直该扔了。
片刻后,换好衣服的裴越从卧房内出来,捧着那杯热茶的良言瞬间眼前一亮。
以前倒是没发现,三少爷很好看哩!就是太瘦了些……
“三少爷,合身吗?”她急忙问道。
裴越点头道:“很合身,良言姑娘,大姐什么时候方便?我想亲自去道谢。”
良言笑道:“合身就好,大小姐说了,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老太太的寿宴,别的事情暂且不急,往后日子长着呢。”
裴越想了想,便也不再坚持,说道:“大姐那边我会亲自去道谢,不过,良言姑娘,天色已晚,到了饭点,你若不嫌弃的话,就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去吧,桃花正在做饭。”
良言正要拒绝,小厨娘便来了。
一双手上还沾着面粉的桃花出现在门口,看着焕然一新仿佛变了个人的裴越,登时楞在那里,小脸上泛起戒备,故意粗着嗓音问道:“你是谁?为何出现在这里?”
裴越和良言对视一眼,同时笑出声来。
笑声被雨幕阻隔,没有传出去,只在这窄小却温馨的小院里回荡着。
乡村四月闲人少,才了蚕桑又插田。
绿柳庄进入忙碌的耕种时节,裴越也迎来穿越之后最悠闲的一段时光。
没有勾心斗角,没有尔虞我诈,他每天的生活规律又简单。早上起床后,在前院中庭里做两套广播体操,与席先生和桃花一起用早饭,然后上午在家中看书,书的种类五花八门,是他让邓载和王勇赶着驴车去都中拉回来的。他读书不像裴云那样字斟句酌,而是提纲挈领,其中史书为重点,至于那些经义子集诗词歌赋,不过是随便翻翻,不求甚解。
中午饭后睡个午觉,下午便在庄子里闲逛,与得闲的庄户们闲聊,问他们一些简单的问题,诸如家中境况、田地收成乃至于子女嫁娶等等。
傍晚时分,若是没有下雨,他会在庄外的直道上慢跑几个来回。
刚开始的时候,庄户们都很好奇,尤其是那些大媳妇小姑娘们,总是忍不住偷偷瞧着这位三少爷的身影。如此十来天后,众人便见怪不怪,只是心里偶尔纳闷,少爷说他这是在锻炼身体,真想锻炼扛着农具下地不就行了吗?
吃完晚饭后,裴越习惯性地去书房,一个人写写画画。席先生便回房中歇息,桃花则在后院小厅里跟齐大娘一边做着针线活,一边聊着天儿。
这位齐大娘烧得一手好菜,是裴越让老者邓实帮忙挑出来的老实人,同时还招了一位名叫周达的老苍头。周达就住在大门旁的门房里,平时帮着拦一下热情的庄户们,否则是个人都往里面进,手里总是提着腊肉蔬菜,裴越和桃花实在是应付不过来,至于席先生肯定是没兴趣理会这种事。
齐大娘主要负责家中的一日三餐,对此桃花有一些不满,因为厨房是她的地盘,不过裴越看着她比自己还要瘦弱的身体,实在不忍心继续摧残这个也才十四岁的小丫头。除了做饭之外,齐大娘也会帮着桃花收拾一下家里,一老一少倒是相处得很融洽。
对于齐大娘和周达能到少爷府上做事,不知有多少庄户打心眼里羡慕。
且说那少年邓载被裴越选中之后,第二天清早一言不发地出门,让邓实满心担忧,生怕这个孙子真的回不来。好在傍晚时分,他安全地回到庄上,只是往常木然的脸色终究多了几分惧色。
他完成了裴越的嘱托,将那封信交到那座青灰色建筑里的中年大官儿手中,又去太平钱庄将银票换成了银锭。
裴越没有食言,当场便将邓载的身契取出来,可是邓载却没有接。
少年说,他叔叔邓忠战死沙场之后,原本无后,后来邓实将他的弟弟过继到邓忠名下,承继香火。邓载想把这个名额让给被过继到叔叔名下的幼弟,裴越自然不会反对,同时对这个面色黢黑的十六岁少年愈发看重。
这十几日来,他不管大事小事都会让邓载去办,顶多再叫上王勇,当然事成之后会给报酬。
那些银子虽然惹人心动,可庄户们真正在意的是能脱离奴籍的名额,眼见邓载给老邓家挣出来一支清白血脉,邓实那老头儿一张老脸都快笑烂了,逢人就赞少爷的恩德,其他人哪还忍得住?只不过因为裴越放出话来,家中暂时不再招仆役,年纪大的老实庄户也做不出挤到裴越身边拍马屁的举动,便将家中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打发过来,见天儿就在主宅门外候着,盼望着裴越能给个机会。
对此裴越没什么太好的办法,说了几次见这些少年不肯离去,索性就挑出六个体格壮实性情忠厚的少年,跟邓载王勇一起,也没许什么身份,只让他们回家干活,若是有事再让他们去办。
这日午后,裴越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出去转转,却见席先生站在中庭,目光奇怪地望着自己。
“先生,有事?”裴越走上前问道。
席先生缓缓说道:“越哥儿,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老夫学东西?”
裴越疑惑道:“先生要出去办事吗?”
席先生摇摇头,看着他说道:“无事。”
他现在有些弄不清楚,这少年是故意吊着自己,还是真的什么也不懂。来到绿柳庄已经十多天,刚开始裴越快如闪电地解决掉程光,又以远超年龄的成熟安抚好庄户,然后这少年便进入一种很安逸的生活状态中。每天早上起来在院子里扭来扭去,午后要么是午睡要么是出去闲逛,活灵活现地演绎出一个小富即安的小地主模样。
然而你才十三岁,你怎么睡得着?
席先生并未想过摆架子,其实在答应裴太君之后,他就决定教裴越一些本事,所以从始至终态度都很温和,只不过裴越让他有些失望,因为他只准备在这里待三年。
三年看似很长,实则用在学习上又很短。
从席先生的面色上看出一些不对劲,再一思索裴越就明白了问题的症结,于是微笑道:“先生,我们去堂上坐着聊吧。”
回到正堂,裴越先给席先生倒了一杯茶,坐下后态度诚恳地说道:“先生,你误会我了。非我无知狂妄,将先生这样的大才晾在一旁,实则我的情况有些特殊。先生应该能看出来,我之前没读过几本书,最近在练字读书,想尽快把基础打好,这样先生教起来也省力些。你不是蒙学先生,总不能从识字开始教我。”
席先生微微一怔,似乎有些难以理解,问道:“莫非你以为我要教你读书写字?”
裴越略显狡黠地笑道:“我也没打算学这些,毕竟我又不去考科举。”
这是实话,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。
这些日子他已经弄清楚科举的难度,大梁两京一府十三州,读书人不知凡几,能够参加三年一次会试的数千人,至少是从数十万读书人中拼杀出来的。而且只有最终通过会试的三百人,才具备做官的资格。
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读书人何其难也,就拿都中老二裴云来说,六岁开蒙,每天至少苦读五个时辰,日复一日地坚持下来。虽说裴云压根没想过下场考科举,可即便以他的天分和才情,现在下场也极难拿到会试的资格。
裴越精于商道,擅观人心,处事也颇有智慧,不代表他就擅长读书,尤其是面对那些艰涩难懂的经义,他从来就没考虑过这条道路。
见他言辞真诚,席先生面色柔和一些,问道:“那你可以跟我说清楚。”
裴越微笑道:“先生,我的身体太差了,现在还经不起太激烈的操练,只能循序渐进,这也是我没去找先生的原因。”
席先生打量着他,虽说这些天安逸的生活过下来,裴越的脸色红润了些,但体格依旧瘦弱,短时间内压根没办法修习武道。
但他眉头轻舒,淡淡道:“既然你想强健体魄,早日摆脱这副病怏怏的躯体,更应该早些来找我。”
裴越双眼猛地一亮。
秦氏面对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,颇感面上无光,在这堂中如坐针毡,只能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去。
裴太君没有为难她,反而态度温和地关怀了几句,让她回去好好歇着。这便是世人常说的体面二字,哪怕老太太也知道这妇人是挑起今日这些事端的源头,却不会当面拆穿翻脸,至于往后她会不会对镇远侯府做些什么,便不得而知了。
寿也拜了,宴也赴了,又看了一场大戏,陆续有诰命开始告辞,定安堂内逐渐变得安静下来。
裴越此时感觉到一阵疲惫,从早上到现在,他几乎没有片刻停歇,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,观察他们,分析他们,还要时时刻刻小心应付暗地里射出来的冷箭,极为劳神。
“老祖宗,若无其他吩咐,孙儿先下去了。”他行礼说道。
裴太君尚未开口,便听旁边坐着的一位诰命说道:“三公子,且先等等。”
裴越抬眼望去,只见是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妇人,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身份,毕竟今天这堂内坐着的诰命数量有些多,又都是公府侯府,极为容易混淆。
见他有些茫然的样子,裴太君轻声笑着,说道:“这是广平侯谷梁的夫人,论礼你得喊一声伯娘。”
谷梁?
裴越眼中闪过那个性情直爽豪气干云的壮汉模样。
他对谷梁印象极好,再看这中年妇人亲切友善的面庞,心中升起几分亲近之意,笑容真诚地说道:“侄儿见过伯娘。”
广平侯夫人赵氏愈发喜爱,先是温言勉励了几句,然后对裴太君说道:“太夫人,有件事晚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实在有些难为情。”
裴太君心中猜测,微笑道:“夫人何必见外,有甚事直说便是,你我两家原不必外道的。”
这话又扯出一桩往事,当年谷梁之父谷豪牵扯进一件大案中,其人被中宗皇帝赐死,若非定国公裴元亲自入宫求情,只怕还会抄家灭族。这些年谷梁于军中崛起,对路敏这般大佬都不假辞色,唯独对定国公府尊崇无比,今日裴太君寿辰,更是携夫人女儿齐来拜寿,可谓诚意十足。
赵氏自然清楚这段往事,对裴太君愈发恭敬,姿态极低地说道:“太夫人也知道,我家侯爷性子有些古怪,方才特地打发人来告诉我,让我在太夫人这里求个人情。”
她持礼甚恭,裴太君却不会真的视其为寻常诰命,毕竟谷梁在当今心里地位不同,便是左右两位军机也不一定能高过去,便慈祥地笑道:“他的性子我知道,不是那种狂三诈四的人,夫人且说,无妨的。”
赵氏笑道:“侯爷说,想请府上三位公子去寒舍做客,他过两日就要去营中练兵,一去又是大半年,怕是年内都没有空闲。”
裴太君略显迟疑。
这件事倒也不是甚么大事,然而裴戎尚在,哪有单请儿子却不请老子的道理?传出去终究有些不合适。
堂下裴越等三人神情各异,他自己对那位中年大叔很有好感,所以一时也未往深处去想,只是时机上却不合适。裴云眸中幽光湛然,显然是在思考谷梁此举的真实用意。至于裴城,脸色有些发苦,他倒不是讨厌谷梁,而是打心底有些畏惧。
若说京都里将种子弟们最畏惧的人物,谷梁实实在在地能排第一,这位侯爷下手忒重,被他抓住错处真的会挨一顿狠揍。
西暖阁中,那位曾反复默念裴越那句话的少女陡然面色一红。
这里面的少女大多认识,便有相熟的走过来低声笑道:“蓁儿妹妹,这是不是你的主意?”
谷蓁连忙摇头,否认道:“姐姐这是什么话,我并不知此事。”
她面皮很薄,那少女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调侃,只得放过她,与其他人说笑。
谷蓁只觉脸上发烧,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已经回到西暖阁中的裴宁,见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,这才松了口气。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,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羞什么,且父亲总是这般冒失,哪有无缘无故就请人赴宴的?连累着自己也被人取笑,真真是无奈,待家去后得好好劝劝他。
正堂上,见裴太君面露犹豫,赵氏也觉得有些尴尬,勉强笑道:“太夫人,晚辈也知道这件事于理不合,回去后会跟他说清楚,免得上门拜寿却做了恶客。”
裴太君摇头笑道:“哪里就那般严重了,也罢,这事……”
眼见老太太就要应允下来,裴越不得不上前说道:“老祖宗,就让大哥和二哥去吧,孙儿这里,回头会亲自向谷侯爷赔罪。”
裴城怒目视之,好你个老三,你不想去反而让爷去,想让爷挨揍是吗?
裴太君瞧见赵氏眼中很明显的失望之色,心中了然,敢情不说裴戎,连裴城和裴云都是附带的,这广平侯真正想请的人竟然是裴越!
只是这些话却不好在明面上说,便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
裴越轻声道:“老祖宗,孙儿要准备去庄子上的诸般事宜,而且孙儿方才也说了,要闭门三年为老祖宗祈福,怎能言而无信?若是刚许下诺言,转头便去赴宴,如此行事,又置老祖宗于何地?”
又对赵氏说道:“夫人,请恕晚辈无法赴约,得罪之处还望见谅。”
孝道两个字抬出来,赵氏还能说什么,她本是个老实性子,此刻更连失望神色都掩去了,满面都是欣慰赞赏,点头道:“好孩子,你那伯伯很不着调,与你无关,回头我会说他的。”
这话裴越就不好接了,便垂首站着不再开口。
见老三不去,裴城连忙说道:“老祖宗,孙儿这些日子也要在府中为您祈福,不能出府啊。”
到了这个地步,赵氏还能说什么?邀请之事只得作罢。
西暖阁中,谷蓁依旧低着头,一双白皙的手攥在一起,在听到裴越说话的时候,她心里忽然很好奇,不知这少年究竟生的如何模样,是否与那镇定自若的气度相符?又想到他小小年纪,就能说出那般有道理的话,可见不知经历多少磨难,当真是不容易。
只不过很快就听到裴越的婉拒之语,少女略有些失望之余,心中那丝好奇却如春日的青苗一般,渐次生长茁壮。
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里,泛着极好看动人的光。
裴城来到定安堂附近,正要前往右侧裴太君设宴的花厅时,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在此处等候,让他直接去往正堂。
行至门外,便见裴云和裴越早已候在这里。
两人都喝了些酒,当然,给他们安排的并非谷梁喜欢的那种烈酒,而是很甘甜的果酒,所以二人眼神清明,面色如常。
裴城笑道:“这会子老祖宗喊我们来做甚?”
裴云看了他一眼道:“给大哥你说门亲事?”
裴城恨得牙痒痒:“嘿,二弟,早晚有天我要揍你一顿,母亲也拦不得,竟然敢拿我逗乐子。行了,进去吧。”
三人走进正堂,就似进了百花园一般,入目尽皆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贵妇人。
裴太君既然想看看某些人究竟想做什么,肯定不会真的将今日一见变成唐突之举。也是因为宴饮将尽,她索性带着一群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回到正堂,至于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,此刻被安排在西暖阁里,只能听见裴越等人的声音,想要见面却是不行。如此一来,堂内坐着的都是长辈,三个半大小子进来也就与礼数不干碍。
裴越三人先是朝裴太君行礼,然后又和这些诰命们见礼,一圈下来,即便是裴越这种擅长应酬交际的人也有些头疼。
诰命们同时在打量这兄弟三人,目光移动不停,心思亦各不相同。
三人之中,裴城身材最魁梧,虽然个子不高,仅有一米七出头,但因为常年修习武道,所以看起来很壮实,双眼精光湛然,面容刚毅不凡。
裴云要矮一些,大概一米五出头,毕竟还未满十四岁。虽然比起他大哥要瘦弱不少,可那一身文华内蕴的隽永气质却是三人之中最出众的。
至于裴越……
若非他也穿着一身质地上好针脚细密的崭新袍子,单说这一米四还差点的个头,明显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瘦弱单薄的身躯,怕不是哪座城隍庙里的乞儿,哪里会是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哥儿?
只不过,这些诰命们城府都还不错,并未有谁将情绪露在面上,只在心里想着:看来哪家的庶子日子都不好过,定国公府亦如是呢。
裴太君面上不显,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。
老太太最在意的便是裴家的体面,一个如此瘦弱的哥儿出现在这些世交面前,多多少少会引来一些议论。
她忽然觉得,自己以往对李氏是不是太宽容了些?同时也对之前开口的镇远伯常思之妻秦氏愈发厌恶。
好在裴越的表现很不错,面色镇定,目光平和,颇有几分定国子弟的凝练气度,让老太太满意之余,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意。
她望着三个少年,温言道:“承蒙各家世交至亲厚爱,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过寿,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。原本不打算大操大办,你们老子却说如今各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少,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热闹一番。老婆子原也不懂他们爷们外面的事情,只想着如今他也是有儿子的人,又承了爵,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。今儿受了这么多礼,论理老婆子该亲自还礼,又恐诸位夫人觉着我们裴家太过轻狂,也无甚诚意,便只好叫你们三人过来,替老婆子还礼罢。”
她略一停顿,目光停留在裴城身上,微笑道:“城哥儿,你是定国长孙,就由你带着两个弟弟,给诸位夫人们磕头还礼。”
“是,老祖宗。”
裴城恭敬地应下,然后便要挨个给诰命们磕头。
除了与裴太君共坐于高台上的齐国公府太夫人外,其他年轻些的诰命们无不起身避让,纷纷说道:“这如何使得?哥儿快快起来,莫不成你要替太夫人给我们磕头?”
“家里若是知道,我们还能落得着好?再说了,给太夫人拜寿本就是我们这些晚辈应当做的,哪里敢当还礼二字?”
“哥儿不可如此,这可是折我们这些晚辈的寿呢。”
“太夫人,快些让哥儿起来吧,若不然我们真是没脸在这坐着,只能回家去了。”
……
群雌粥粥,七嘴八舌。
饶是这些女人没有一个难看的,声音也都柔和,堂下站着的三个少年依旧有些吃不消。
裴越心中纳罕,看来从古到今,无论哪个世界,女子的战斗力都不容小觑啊。
裴太君见状便对裴城说道:“既如此,你便起来吧,不过你需记住,今日来的这些贵客,都是我们裴家的至亲世交,万万不可慢待。你是定国长孙,将来也是要承爵的,切不可张狂放肆,在这些世交跟前丢了裴家的脸面。”
裴城恭敬地垂首道:“孙儿定会铭记在心。”
李氏面色一喜,老太太当着这么多诰命的面说出这话,便是将裴城的爵位继承权彻底敲定下来,只要裴城自己不作死,那么谁也动摇不得。
虽说这爵位本就是裴城的,但李氏当年亦是侯门嫡女,高门大族之内的争权夺利不知听过多少,哪里又能大意?身为母亲,她只想给裴城最好的,更无法忍受有人敢窥视属于她儿子的东西。
她那双丹凤眼淡淡地扫过旁边平静的裴越,心中冷笑,今儿便彻底断绝你的痴心妄想!
众诰命自然也能听出裴太君的弦外之音,纷纷恭喜裴城,其中有几位家里正好有适龄闺女的诰命更是火辣辣地看着他,让这十七岁的少年有些尴尬。
秦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氏,而后对裴城笑道:“大公子,如今可见太夫人最疼你了,却不知你给太夫人准备了什么寿礼?不若现在拿出来,也让我这般眼皮子浅的妇人涨涨见识?”
裴城转头看向高台上坐着的裴太君,不知是否错觉,他觉得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忽地淡了些,可他本就不是那种心思玲珑的人,当下也没有多想,只笑着说道:“因为知道老祖宗今年是六十整寿,所以孙儿早早就开始准备了。年初的时候,城西那家七宝阁得了一件夜明珠,因孙儿与那掌柜的有些交情,便央着他留了下来。孙儿这些年攒的银子加在一处,又将以前花钱收的一些兵器宝马加上,从七宝阁将那夜明珠换了来,是孙儿孝敬老祖宗的一片心意。”
他说完之后,从早候在后面的丫鬟那里接过一个镶金嵌玉的盒子,面色诚恳地递到裴太君身边温玉的手里。
温玉在请示裴太君后,将盒子打开,只见里面放着一颗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,通体萦绕着淡淡光华,登时引来满堂称赞。
裴太君目光复杂地看着裴城,又是骄傲,又是恼怒。
这毕竟是她的长孙,又是从小看着长大,见他如此懂事孝顺,老太太焉能不欣慰欢喜?
可是有些人却将城哥儿的孝心当成谋算,这种手段又怎能瞒得过她?
待诸人夸过裴城后,又有一名诰命看向裴云笑道:“二公子,你可不能被大公子比下去了呀。”
她本是凑趣,图个热闹喜庆之意,然而裴云面上却无喜色,他看了依旧平静垂首的裴越一眼,上前说道:“老祖宗,孙儿不如大哥那般富有,买不起夜明珠。不过,孙儿的孝心不比大哥差,从年初就开始手抄高祖皇帝钦定印发的二十四册孝经,这便是孙儿给老祖宗的寿礼。”
亦有丫鬟将二十四本册子呈上来,散发着淡淡墨香。
裴太君点点头,望着裴云感慨道:“好孩子,你有心了。”
一直沉默的李氏说道:“母亲,云哥儿经常抄到半夜三更,我劝了几次他也不听。”
裴太君并未看她,只对裴云说道:“你年纪还小,怎可短了觉伤了神?孝心是放在心里的,不可苛待自己的身体。你既然抄了孝经,便应该知道‘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’这个道理,以后可不许了,听见了吗?”
裴云颔首道:“孙儿记住了。”
那秦氏便笑道:“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,可见太夫人教导的好,两位公子也懂事知礼,真真是门风秉正,令人称道。对了,三公子,不知你为太夫人准备了什么寿礼?”
她笑吟吟地看着裴越。
旁边的西暖阁里,裴宁坐在一群娇小姐当中,看起来有些神思恍惚。
这时她便听到裴越清脆温和的声音响起:“老祖宗,请恕孙儿没有准备大哥和二哥那样的寿礼。”
“哗——”
正堂内陡然响起一片讶异之声,随即陷入令人难堪的死寂之中。
裴宁心中一紧,连指甲掐破自己掌心的皮肤都没有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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