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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,亡妻要回归小说

白白的狗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裴迹之转过身去,一面用后背朝父亲招手,用往日调笑的口吻,插科打诨,“母亲还年轻!你们再生一个吧!”裴迹之自己偷偷去上了药,换了身干净衣袍。再回来书房时,推门而入,嬉皮笑脸,“沈亦谣!”沈亦谣从空中一跃而下,绕着他看了半圈,轻哼一声,“吃竹笋炒肉了吧。”说着就要去掀裴迹之的袍子。裴迹之捂着屁股,连连跳脚,“干什么呢!”“你屁股我又不是没看过。”沈亦谣吸溜了两下,看见裴迹之面色通红,没忍住开了个玩笑,“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。”“沈亦谣!”裴迹之急得耳朵滴血,连连拍自己背后翘起来的袍角。“啧。”沈亦谣罢了手,“那今日不便出门了,你好生在家里歇着吧。”“别啊。”裴迹之扯了扯自己衣服,整好幞头,“正事哪儿能耽搁呢?”事实上逞强是要遭报应...

主角:裴迹之沈亦谣   更新:2025-01-05 19:1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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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,亡妻要回归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白白的狗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裴迹之转过身去,一面用后背朝父亲招手,用往日调笑的口吻,插科打诨,“母亲还年轻!你们再生一个吧!”裴迹之自己偷偷去上了药,换了身干净衣袍。再回来书房时,推门而入,嬉皮笑脸,“沈亦谣!”沈亦谣从空中一跃而下,绕着他看了半圈,轻哼一声,“吃竹笋炒肉了吧。”说着就要去掀裴迹之的袍子。裴迹之捂着屁股,连连跳脚,“干什么呢!”“你屁股我又不是没看过。”沈亦谣吸溜了两下,看见裴迹之面色通红,没忍住开了个玩笑,“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。”“沈亦谣!”裴迹之急得耳朵滴血,连连拍自己背后翘起来的袍角。“啧。”沈亦谣罢了手,“那今日不便出门了,你好生在家里歇着吧。”“别啊。”裴迹之扯了扯自己衣服,整好幞头,“正事哪儿能耽搁呢?”事实上逞强是要遭报应...

《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,亡妻要回归小说》精彩片段


裴迹之转过身去,一面用后背朝父亲招手,用往日调笑的口吻,插科打诨,“母亲还年轻!你们再生一个吧!”

裴迹之自己偷偷去上了药,换了身干净衣袍。

再回来书房时,推门而入,嬉皮笑脸,“沈亦谣!”

沈亦谣从空中一跃而下,绕着他看了半圈,轻哼一声,“吃竹笋炒肉了吧。”

说着就要去掀裴迹之的袍子。

裴迹之捂着屁股,连连跳脚,“干什么呢!”

“你屁股我又不是没看过。”沈亦谣吸溜了两下,看见裴迹之面色通红,没忍住开了个玩笑,“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。”

“沈亦谣!”裴迹之急得耳朵滴血,连连拍自己背后翘起来的袍角。

“啧。”沈亦谣罢了手,“那今日不便出门了,你好生在家里歇着吧。”

“别啊。”裴迹之扯了扯自己衣服,整好幞头,“正事哪儿能耽搁呢?”

事实上逞强是要遭报应的,裴迹之吩咐人套了驴车,自己却不能坐,侧躺在坐垫上,一手撑着头。

驴车比马车更平稳。

但还是回天无力,驴车一颠,裴迹之就忍不住轻“嘶”一声。

好笑又可怜。

沈亦谣悄悄坐过去,让裴迹之的头刚好叠在自己的膝上。

要是能托住他就好了。

她忍不住用手抚着裴迹之的帽脚,在手心一点点揉搓,把织物的纹路揉进手指之中。

她前头确认过了,鬼魂连指纹都没有。

指纹于生人而言,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确证。

死了之后,却都一样。管你是王侯将相,还是草民白丁,生而为人的证据,都给你剥得干干净净。

很新奇,也很无力。

“沈亦谣。”裴迹之冷不丁地唤她,情绪不明,“你在心疼我么?”

沈亦谣猛地一惊,手中动作顿时松开。

幞头的帽脚轻飘飘落下,柔软地砸在裴迹之颈边。

她很久没说话,在裴迹之看来是无声的否认。

·

巍峨山门,白云观前大门紧锁。

看门的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冠一见着裴迹之就面色通红,拿了拜帖低头抿着唇偷笑。

收了裴迹之的拜帖,进去不到一刻钟,就带着拜帖出来了。

“观主说不见。让你滚回去。”

滚回去三字说得尤其重,明显是有授意着重强调。

沈亦谣眉头紧锁,趴到面露难色的裴迹之耳边,“你怎么得罪公主了?”

裴迹之挠挠头,有几分尴尬,“你出殡那天,公主来给你做过路祭。”

沈亦谣一惊,“啊!那我可真是极尽哀荣,死得其所了。”

“她把我爹和我训了一顿。”裴迹之嘴角一抽,“说你的葬仪排场太小了。”

“能有多小?总不能草席一裹扔乱葬岗了吧?”

裴迹之头疼欲裂,谁能想到自己的亡妻死后还能回来责问自己葬礼为何没大办呢?

“当时崔皇后去世不久,适逢国丧。不能大操大办。你去世时我身无官职,不能以命妇之仪下葬。已经是民间的最高规格了。”

何况那时候他夫人新丧,终日神不守舍,还要打起精神来为沈亦谣操办丧事。

沈亦谣冷冷瞥下一眼,哼了一声。

裴迹之知道她怪罪自己没早日入仕,赔了个笑脸,忙不迭贴上来,“不过我一升上五品,就给你求了追赠诰命。”

沈亦谣往旁边退了一步,手中红绳绷成一条直线。

幽幽叹了一声,“去求笔墨过来,看看公主能不能看在我的情面上,放我们进去。”

山门前两个看守的女冠,就这样看着梁国公世子站在远处槐树下,牵着一条红绳,对着空气自言自语,低眉哈腰。


大景朝,进宝十年。

天还未亮,京城内晨钟“咚咚”敲过。

宵禁刚解,平康坊里宿醉的士子官员们个个互相搀扶着从酒楼里窜出来。

各个喝得面红耳赤,说话吵吵嚷嚷。

户部主事靳攸搂着他昔日的属下,今日的上司,新晋户部郎中兼侍御史裴迹之,一拳敲在他脑袋上,说话有些酸溜溜的,“你小子,升得够快的。果真是一朝乘风起,凡土脚下泥啊。”

一旁的几个同僚都不约而同地扶了扶自己的幞头,额上有些冒汗,要不是裴迹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,只怕是靳攸这个从六品下的帽子都要戴不稳了。

靳攸酸是真的酸,到底是出身不同样样不同,自己出身寒门,科考十年,应试之后吏部应选等了三年,混到四五十岁仍是个从六品。

裴迹之,前二十年走鸡斗狗,二十岁娶妻,亡妻之后悔不当初知耻而后勇,靠父亲梁国公拿了个斜封官入仕,激流勇进三年,官至五品,归来仍是二十六岁。

但也是真的为裴迹之高兴,谁都知道裴迹之这三年亡妻未娶,日日捧着亡妻灵牌痛哭流涕,只能将自己一腔愤恨埋首在经书之中。如今高升也算是不负他汲汲营营。

裴迹之尴尬一笑,搂了搂他这位老大哥,“什么泥啊土的,来日你我都是泥。”

“你瞧。”裴迹之往城郊东山上一指,一轮红日穿透薄雾正隐隐从山腰冒出一点头,“那儿,我夫人。”

靳攸瞬间赧颜,鼻涕眼泪流了一把,“谁都知道你小子是个痴情种子,三年了。再挂念都该放下了,如今高升,也该添点双喜临门的事了。”

裴迹之揉了揉鼻子,端了个惆怅万分的表情。“哎,十年生死两茫茫啊。我这才三年呢。吾辈当学那东坡……”

“哎!”话没说完,一粒小石子从天而降。顺着裴迹之脖子滚进后背。

裴迹之忙伸手去挠,又沿着中衣一路往下滚,刚好卡在腰带上。

脸色一凝,后背一股无名凉风吹过来。

冷啊,怎么七月就凉飕飕的?

裴迹之跺了跺脚,想让小石子从袍子里滚出来。

那小石子却顺势滚落到亵裤里去了。

裴迹之面色一哂,朝同僚们拱手道别,赶紧回家去了。

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?

京城内东龙大街上,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年轻男人一手拎着一壶烧春,脚步虚浮,东倒西歪地走着。

于是坊里卖毕罗、胡饼的早茶商家们,都听到了男人伴着脚步声暮气沉沉的低吟。

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……哎哟!谁这么没素质啊!”

猝然结尾。

裴迹之在大街上好好走着,被土坷垃砸中了头。

回头一望,四下无人。

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膀子,抱着臂赶紧往梁国府里跑。

·

书房里,裴迹之给自己辟了个里间,一头是自己的床榻并书案,另一头由雕花门掩着,一推开,就是亡妻沈氏的牌位。

裴迹之点了三炷香,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亡妻鞠了三个躬。

“亦谣啊。为夫今天又升官了。你在天上保佑我保佑得很好。”

又随手从自己书桌上端上一盘新鲜的岭南荔枝,供奉到香案前。

“你一定要继续努力啊。为夫下半辈子的幸福,就靠你了。”

想了想,又从案上取了一个荔枝,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。

一边剥着皮一边就往书房的床榻上去了。

沈亦谣在书房顶上飘着,快气炸了。

这梁国公府穷得连贡品都买不起了吗?连荔枝都要偷她的!

她死了三年,仅存的记忆还是她因伤风而不治身亡。然后这三年,就是漫长的黑暗。

死的时候,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。没有意识,也不痛苦。

不知怎地!突然就又回到国公府里来了。

她回来之后,算是看明白了。

这狗东西在外头打着悼念亡妻的旗号,到处扮痴情博人同情,不过是他用来拉近官场距离的手段。

顺带竖个为妻守孝三年的贞节牌坊,让自己奇货可居。

可耻!可恨!

他还将自己的牌位放在书房里,说不定是她的那个恶婆婆,死了还记恨着她,不想让她进他们家的祖宗祠堂罢了。

沈亦谣气得牙痒痒,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。

“呼——”一声风动,香烛熄了。

裴迹之在榻上躺着,眼前忽然失去了些光亮,抬头看去。

见香案上的香烛灭了,心头忽然一抖。

瞬间汗毛倒竖,整个房间从内向外散发着丝丝凉气,鬼气森森。

裴迹之小心翼翼地把锦被拉到肩膀。

忽地!

脖子里灌进来一股凉风!

裴迹之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榻上弹射而起,冲到沈亦谣的香案前,举起火石,“歘!歘!”,抖抖索索打了两三下才点燃香烛。

又重新朝着沈亦谣的牌位鞠了三个躬。

“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。你要索谁的命都可以,千万别索我的命啊。”

沈亦谣作弄之心大起,虽然她说话裴迹之听不见,也看不见她的身影,却可以控制物事。

还不叫这个小子好看!

当年她嫁进陪嫁裴家,高门显户,连个丫鬟婆子都可以给她几分脸色。

如今通通吃她的报应!

裴迹之一边搓着自己的亵衣,一边缩着脖子,小碎步跑回榻上。

把被子严严实实盖到肩膀,每个角都掖上。

“咚、咚咚……”一颗荔枝从香案上滚落下来,在地上发出几声闷响。

裴迹之咬了咬牙,闭上了眼睛。

“呼——”

一股寒风从窗口吹起,满屋帘帐飞上天。

幻觉吧,裴迹之在被子底下挠了挠肚子。应该是今天酒喝多了。

说起来头是有点昏。

裴迹之鼻尖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香,昏昏沉沉地就往自己身下捉。

他在干什么!

沈亦谣看着被子里头隆起诡异的弧度,鬼脸一红。

什么时候!什么地方!这里还供着她的牌位呢!


绿竹走了。

中元节,寺庙里都会寄情以诗,将诗词写在纸上,叠成纸船,让小纸船随花灯一起流走。

沈亦谣蹲在角落,严防死守,不准裴迹之偷看。

裴迹之冷冷瞥下一眼,“你也不准看我的。”

她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,“且莫空山听雨去,有人花底祝长生。”

写好了,仔细团成一只小纸船,折得严密,不叫裴迹之从任何缝隙里猜出一点去。

裴迹之走过来,朝她抛出一只手。

沈亦谣一怔,他应该知道自己碰不到他吧?

“牵着我的袖子,我好知道你在哪。”裴迹之把自己的小船揣到衣襟里。

得了。比我还能防。

沈亦谣牵起他的袖子,随他一道走到河边去。

已是深夜,河里还有源源不绝的花灯流下,如同一条倒转的星河。

沈亦谣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小船放到河里,看它顺流而下。

又抬头见,天边一轮满月硕大如盆,挂在远端山间暗灰蓝的天空上。

一下玩心四起,写字告诉裴迹之。

当年自己在檀州长大时,曾在天上见过两个月亮!

见裴迹之但笑不语,沈亦谣又匆忙补上。

真的是两个月亮。不是清晨时分东西两端各自出现的太阳和月亮。是在同一个方向。一个近一点大一点挂在树上,一个远一点小一点挂在天上。

裴迹之叹了口气,幽幽地说,“你早同我说过一次了。我们婚后第一年你就说过了。”

沈亦谣一滞,没说完的话堵在胸口。

是啊,那一年他们还有很多话讲。

后来,话都说干了说尽了。

裴迹之见沈亦谣不再动笔,迟疑了很久,蹲在地上,低低望着河面水流,问,“你的心结,是不是,你最后的时候,我没见你一面?”

沈亦谣手伸进河里,搅得河面波光粼粼。

是吗?或许有一点吧?

但她没那么怪他。那时候他们感情已经很不好,沈亦谣和他吵了一架,气得收拾行李回了娘家。

回娘家的水路要走七天,她是死在路上的。

裴迹之收到来信赶来,可能赶得上她的头七。虽然有很大可能赶不上。

沈亦谣甚至不敢问,他看到自己遗像了吗?丑吗?臭吗?

为她哭棺了吗?

沈亦谣挠了挠头,有些尴尬,在纸上写下,“如果是,那怎么办?我总不能再死一次吧?”

裴迹之望着纸上落下的胡言乱语,面色一凝,看着自己衣袖的另一端,在那里,有个空落落的人。

他眸色深深,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意味,长久没有言语。

沈亦谣随即意识到,他在想什么。

她确实可以再死一次,在她鬼魂消散的那一天。

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沈亦谣赶紧在纸上写下,“那倒不一定是。再想想别的呢?”

裴迹之啧了啧舌,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,在河面上打着水漂,“明日再想吧。今日很累了。”

沈亦谣撇嘴,瞧那石子儿在河面上一连漾起三个小圈儿,“你要不要猜猜我写的什么?”沈亦谣从前就很喜欢和他玩这种比试的游戏,她喜欢赢。

裴迹之惨然一笑,“总不能是什么‘大鹏一日同风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’之类的鬼话吧?”

沈亦谣揉了揉鼻子,若是她还活着,兴许会写这样的话吧。她从前,总是很希望裴迹之能够成器。

手中的石子飞起,在河面上连着跳了五下,“咚!”一下闷声沉入水底。

赢了!沈亦谣握了个拳。

“猜错了哦。”沈亦谣在纸上写下。

裴迹之望着水面上无端飞起的石子,激起一连串的涟漪。

浅笑一声,力气真大。

扬起眉,也起了两分和她争的意思。“那你猜猜我的。”

沈亦谣看了看山间那轮硕大的圆月,执起笔,缓缓落字,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
裴迹之睁大了双眼,看着沈亦谣一笔一画写下,须臾后,终于明白过来,“你作弊了。沈亦谣。”

沈亦谣嘿嘿一笑,“这就是低估鬼魂身体的下场。”

顺势飘到树梢上,看大河自山间远方携万千祝福淌过来。

人间,这是多好的人间啊。

夜晚,裴迹之吹了灯。小心嘱咐沈亦谣不准在梁上偷看。

沈亦谣立即快手回嘴,谁稀罕看你呢。

灯一熄,沈亦谣几乎是一刻钟不到,就觉得有些寂寞。窗外花灯仍不息流着,沈亦谣盯着看了半天。

忽然意识到,裴迹之会猜她的心结是这个。

是不是因为,裴迹之已经在心里怀疑过这个答案很多遍了。

她向来是有点迟钝的。

那场造成他们没有告别的吵架,原因是什么来着?

沈亦谣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了半天,依然没有答案。

她飘到裴迹之颈后,一股劲地朝他脖子吹气。

裴迹之忍无可忍坐起来,终于给了她答案。

是因为一锭徽墨。

那时候国公夫人要她恪尽职守,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。

裴迹之在书房读书,她要在一旁为裴迹之研墨。裴迹之受不了她,她拂袖而去。

就是这么简单、荒唐的理由。

沈亦谣一瞬间恍然大悟,所以书房的牌位,是因为这个?

她用自己虚无的手,捏了捏裴迹之修长的手指。写字告诉他,“你不要责怪自己了。不是你的错。”

裴迹之眼眶一红,鼻间阻塞,说不出话。

沈亦谣无形之间,轻轻地拥住他。

是她自己运气不好,不怪他。


公主浅笑,轻搭上手腕,和沈亦谣的手重叠在一起,“我明白的。你回去以后,裴敬为难你了吧?”

沈亦谣没有答话。

“当年我就在想。朝堂之事,我不同你讲是天经地义。我看过那么多人生死,以为你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。那时候,我捧一个女诗人也好,捧一个文官也好,其实跟捧一个妓子没区别,他们得名利,我得痛快得权势。当面逢迎,转过脸来就背叛,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。但你回去,那么认真同我写一封绝交信,同我陈情,蠢得可爱,你竟真的以为我们之间是友情。”

公主凤眉轻轻蹙起,眼神没有落处,良久没有说话,似是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,过了许久,肩头一沉,解了眉。

“世路风波险,十年一别须臾。人生聚散长如此,相见且欢娱。”公主胭脂红染的唇角淡淡一抹笑。“也许真的是友情吧,不然我们为何隔着生死也能相见欢呢?”

夏日午后刮过一阵微风,白云观纱帘下摆随风轻动,殿内陈设虽移,碧瓦飞甍仍旧。

沈亦谣同公主话别,缠好红绳,和裴迹之沿着白云观的青石阶缓缓而下。

“不移!”

沈亦谣转过头,见林晋安从后头追上来,长身玉立于石阶之上。

他没有看裴迹之,盯着红绳所在的方向,眼底有轻浅愁绪。

“你过得好吗?”

沈亦谣愣了愣,怎么说呢?

说好吧,自己死了。说不好吧,又没什么过不去的。

想了想,说了同绿竹一样的话。“我很好。”

裴迹之墨眉微挑,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林晋安一番,看他眼眶泛着丝丝红意,扯了扯手上红绳,背过身去,“走了。”

两人并肩行着,裴迹之若有所思,蹙着眉问,“公主说,这一跪,是梁国府欠你的,是什么意思?”

沈亦谣慎了慎,只是说了声,“都过去了。”

·

西市里热闹不减当年。

裴迹之没带她去挑料子,直接去了成衣铺。

沈亦谣给自己选了件碧绿小衫、连珠纹锦褙子,白花缬绿间裙外头搭天青色纱裙,配了件敷金的青纱帔子。

沈亦谣越挑心情越好,看中一件就上手轻轻扯一下,人多的地方两个人不方便说话,裴迹之只需看衣裳,动了就买。

裴迹之正跟那铺子老板结账,想着若是沈亦谣能穿上这身衣服的话,定然漂亮。

她从前就爱穿绿衫,衬得人像枝新鲜的柳条。

这些俗世的欢乐,能让她开心一点吗?

沈亦谣不用吃饭、没有五感,他几乎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能对她好。

不过好在,她再也不会生病了。

裴迹之垂下眼,看着腕上丝线那一抹红。红线的那一头,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,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,是他强求却注定要放手的欲望。

沈亦谣看外头日头正大,街头沿街卖胡饼的波斯人胡须被汗浸得一缕一缕的。

若她还活着,是不会愿意在这样的天里出门的。

沈亦谣怕热。

现在,凉透了。

沈亦谣嘿嘿一笑,不自觉发出了细微的笑声。

视线一瞥,恰好瞧见旁边架子上搁了一件女装的翻领窄袖袍衫,刚拽上那袍子,裴迹之跟脚过来,便听门口传来一声女声,“这件衣服我要了。”

沈亦谣打眼过去看,是王采钧夫人李氏。

裴迹之没搭理李氏,伸手就把那袍子拽怀里。吩咐店家,“包起来。”

李氏扫了一眼裴迹之,没带好气,“裴郎中隔两日就要诗会了,不在家里整理亡妻遗稿,倒上这儿买上女人衣裳了。这是要送给哪位青楼娇娘啊?”


公主声如凝冰,“此事本宫先前没有同你通气,你可怪本宫?”

沈亦谣“咚”地一下双膝跪地,伏下头。

公主和她之间,原先不需要跪。人一但跪了下去,就得一跪到底。

沈亦谣后背冒着冷汗,脊骨打颤。

生死时刻,她不敢想若是自己答错了话,会如何牵连父亲,牵连梁国府,她审慎着答,“不移不敢怪罪。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,愿意提携一二,今日亦对我有再生之恩。不移感念公主的恩德。”

义恩公主松了神色,在沈亦谣肩上一拍,恩威并施,“本宫亦有难处。你也体谅本宫。今日你做得很好,放得下身段,知进退,堪能成事。”

“不移谢殿下谬赞。”沈亦谣躬身一拜。

“你嫁了个龙潭虎穴,是你自己命苦。”义恩公主拉过沈亦谣的手,把沈亦谣从地上牵起来,“裴敬那个老头子死了儿子,一身的锐气都挫没了。到底不是当初掌握五大禁军逼宫我父亲的时候了,一味只知道退。本宫父母兄弟姐妹死了一大堆,也没吓成这样。”

“我要你知道,朝堂之事,若手中一日没有权势,一日便是砧板上的鱼。你要保全梁国府,回去找裴敬,告诉他旧情已没,恩义尤在,他自己会清楚怎么选。”

·

沈亦谣心中对此事的芥蒂早已放下了。

如今公主旧事重提,她心头隐隐重又泛起酸痛,却不是因为崔蕤的折辱。她当日回了梁国府,对梁国公和许氏据实以告,他们对她回赠的礼,是另一番羞辱。

公主应下了裴迹之的求,答应两日后去大雁塔,却唤了沈亦谣单独和她说说话。

沈亦谣和公主并肩而立,两人重又一道并立于这道纱帘之下。

那日崔蕤的事之后,他们没有再见过。

梁国公到底还是没有拜公主的码头,他接了沈亦谣递的消息,虽是廉颇老矣,尚有些手腕。当日联名上书的四相全部被抄家流放,悉数死在了流放途中。据说是被凌虐而死,剖肠挖肚,死状惨烈。

而梁国公却复起,再做了一年半的宰相,沈亦谣想,他大概是为圣人办了一件大事。那一年半,朝中几乎换了大半的旧臣。做完这件事,梁国公功成身退,保全至今。

“不移。”公主同她算来已有五年没见了,虽仍旧美貌,却色衰了许多,眼神不复当年那般凌厉,唤她时反倒显出几分似亲似友的慈爱。

“我在。”沈亦谣出声提醒公主自己所在的方位。

“你不该出现在人前。”公主垂下眼帘,谆谆教导,“像你这样的身份,是会让有些人害怕的。”

沈亦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。

“天潢贵胄最重礼仪,祭祀天地,敬拜鬼神。是因为恐惧的、愧对的人太多了。你回来了,那么平和可亲。竟像没死过一般。我既疏怀,也害怕。那那些人呢?是不是也会像你一样?”公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眼神有些颤抖。

沈亦谣扯了扯公主的衣袖,“我没见过其它的鬼,就算回来了,想来人死过一遭,也会像我一样,看淡许多。”

公主眼中愁绪一闪而过,“罢了。你回来一趟不容易,不说那些旁的。听说你死的时候,其实我有些惆怅。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,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呢?”

“殿下。”沈亦谣轻轻捏住公主腕上衣袖,“其实我当年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。当时我……有很多顾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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