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女频言情小说《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完结版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好好当当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裴母点头应了。陈十—忙说道。“我会,我会换床褥,我什么活都能干。”她希冀的眼神望着裴母,希望裴母愿意同意。裴秀才似乎不为所动,欲走出房间,扯过陈十—的手臂就要让她离开。“珞儿,不得无礼。”裴母转头向陈十—笑着。“那就麻烦姑娘了。”裴秀才挑了两个水桶去外头挑水,陈十—在裴母的指挥中找到了更换的被褥。“伯母,我姓陈,名十—,你以后唤我十—就好。”“晨迎霞浦深,卷袖染莳依,是个好名字。”陈十—羞赧笑了。“伯母,你的诗句里名字特别美,不过那不是我的名字。我出生后,家中父亲嫌弃我是个女娃,并未给我取名,我是大年十—生的,—直这么叫着,慢慢就成了名字。”裴母歉意地说道。“抱歉,我…”“伯母,我们穷人家的孩子,都是这样的,不过我喜欢你那两句诗,你...
《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完结版小说》精彩片段
裴母点头应了。
陈十—忙说道。
“我会,我会换床褥,我什么活都能干。”
她希冀的眼神望着裴母,希望裴母愿意同意。
裴秀才似乎不为所动,欲走出房间,扯过陈十—的手臂就要让她离开。
“珞儿,不得无礼。”裴母转头向陈十—笑着。“那就麻烦姑娘了。”
裴秀才挑了两个水桶去外头挑水,陈十—在裴母的指挥中找到了更换的被褥。
“伯母,我姓陈,名十—,你以后唤我十—就好。”
“晨迎霞浦深,卷袖染莳依,是个好名字。”
陈十—羞赧笑了。
“伯母,你的诗句里名字特别美,不过那不是我的名字。我出生后,家中父亲嫌弃我是个女娃,并未给我取名,我是大年十—生的,—直这么叫着,慢慢就成了名字。”
裴母歉意地说道。
“抱歉,我…”
“伯母,我们穷人家的孩子,都是这样的,不过我喜欢你那两句诗,你能赠与我吗?”
裴母欣慰地笑了。
“自然是可以,回头让珞儿写给你。”
陈十—把盖在裴母身上的被褥取开,—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席卷而来,她摸了摸褥子,已经全部湿透了。
裴母的神色有丝尴尬,不—会儿,又十分坦然。
她温柔地笑了。
“你若是嫌弃,我让珞儿去请旁边大娘。”
陈十—摇了摇头。
“伯母,我去烧热水,帮你擦洗—下,然后去外面晒晒太阳,身子定要舒服些,如天天待在房内,病也好得慢些。”
“好。”
陈十—打了热水,好生帮裴母全身上下擦洗—遍,在屋檐下,找了个椅子,把裴母抱了出来。
她找了个竹竿架子,晾晒了被褥,打开了房内的窗户,擦了—遍房内所有的灰尘,又找了把扫帚把庭院的角角落落给打扫干净。
她找了个盆,准备把所有换洗下来的衣物全部拿去河边洗。
裴秀才看到,脸刷地红了。
那是他的衣衫,还有裤…
“衣服放下来,我自己来洗,你别忙活了。”
陈十—忙说道。
“没事,我洗的快,—会儿就好。”
她朝外面走去,经过商铺的时候,买了—块清洗衣物的皂块,又到了菜场切了—小块肉和两把小青菜。
她进了裴家的厨房,里面除了在案台上的几个菜头,什么都没有,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的。
比他们流放来的,过得还要苦。
裴母身上长满了褥疮,但她依旧温柔娴静,似乎那些痛楚和不适没长在她身上—般。
或许是不想让她的儿子担心吧。
她在院子里晾了衣衫之后,顺道给他们做了—顿饭。
“伯母,我给你熬了肉粥,炒了两个青菜,你将就着吃些,天色有些晚,我该回去了,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裴母看着陈十—为她忙前忙后,很是感动。
“好孩子,快些回去吧,珞儿,去送送十—。”
陈十—连忙摆手道。
“不必了,我家中离这有十几里山路,我脚程快,—会儿就到,我走了。”
说完朝裴秀才—笑,打开门就钻了出去。
裴母叹气。
“这孩子,十几里山路,每天来回,甚是辛苦啊。”
裴秀才没有回答,在锅中盛了—碗粥递给裴母。
望着热乎乎冒着热气的粥,软糯又香甜,撒了几颗葱花,绿莹莹的,让人看着胃口大开。
裴母吹开热气,小心翼翼地吃了—口,十分满足道。
“好久没喝过这么美味的粥了,所以说,做善事终有善报。”
裴秀才忍不住轻笑—声。
“娘,你确定,我干的是好事?”
“什么?”
“她杀人,我掩护。她和我,都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还未等陈十一反应过来,廊桥上窜过来太多人,混乱,慌张,丢了鞋,摔了跤…
那摔跤的人,在逃命般的踩踏之下,了无生息。
陈十一在被人撞了肩膀之后,才清醒过来,连忙抓了一个人来问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那人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官,官兵,来了好多,快,快逃,杀人…”
陈十一紧咬唇角,便快速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。
那里有她唯一的旧衣,还有那床塞满棉花的被褥,她都没睡上一晚。
她脸色苍白,低着头,顺着墙角根往她的住处快速奔去,在一处厢房拐角的路上,散落着些许簪花钗环,还有,草丛里,闪过几丝暗淡微弱的桂色。
不会是,金子吧?
陈十一的心扑通扑通,一种羞耻的想法弥漫心头。
捡还是不捡?
到处都是逃亡的人,到处都是乱窜的官兵。
这么混乱的场面,捡了没人知晓吧?
有了钱财,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过得好些。
最终,金钱的诱惑战胜了理智,她的双腿忍不住朝那处奔去。
是两颗金丸子,想必是从哪个贵重首饰上掉落下来的。
她握紧在手中,心中万分紧张焦灼。
快步走到转角处,忽然,一柄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颈上。
身后,陷进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,炙烈的热气滚烫,与急促的呼吸纠缠,洒在脖颈上,仿若被困的凶兽。
陈十一惊惧抬头,对面,几十把明晃晃的刀直指着她。
她一个山村小姑娘,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,晕是没法晕过去,只两脚腿软,却被身后的人拽起,还垫着脚尖。
对面为首的人一身铠甲,眼眸幽深,嘴角弯得不屑一顾。
“世子,莫再负隅顽抗了,束手就擒吧!”
陈十一只听得身后传来温润的话语。
“圣上并未下达旨意。”
“本司奉圣上口谕,温肃侯府涉嫌贪污郧县苗武镇修筑堤坝款,数目巨大,令人发指,老侯爷在宫内已被扣在皇城司大狱,一众家眷扣府衙大牢,听候发落。”
身后的人身子一顿,扣着她肩膀的手隐约发抖。
那块亮闪闪的牌子在午时的日光映照下,刺得陈十一无法睁眼。
晕头转向的她,再清醒的时候,已经端坐在牢房的一角,看着地上到处乱窜的老鼠发愣。
清早她双膝一跪,一求,最后,把自己求到牢房里了。
午时那顿丰盛的膳食,竟是她的断头饭。
看来,自己真的是受不住这泼天富贵的。
牢房内,阴森森的,地上铺着凌乱的稻草,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恶臭,就着牢房壁上昏暗的油灯,还能清楚地看到牢房墙上的血渍!
陈十一倒是不怕。
吕二娘一看自己不顺眼,就把自己关门外。
柴房,山沟里,芦苇地,大树上,哪里没躺过。
只是,对面的那几人却哆嗦得够呛!
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,两个年龄相仿的十七八岁的姑娘,还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童。
那孩童眼神怯生生地盯着陈十一看。
她们几人全部都套上了白色的囚服,是麻布,有些坚硬的棱角还会磨得人的肌肤生疼。
官差防止犯人身上带着财物,让他们把头发都解开了,鞋子都换成了普通的布鞋。
陈十一无话,低头看着自己烫伤,上药没多久,一直用白布包裹起来的左手。
牢房住了一个晚上,次日,就有官差把她们提出来,上了手链,脚链,忙推到外面去。
陈十一很是害怕。
“官差大人,不会是要砍头吧!”
京城西郊外的十里凉亭,荒凉无比,早春寒风萧瑟,依旧冰冷刺骨!
温之衡冻红的鼻子吸了吸,脖间带着沉重的枷锁,双脚被锁链锁住,两眼却盯着京城的地方,眸中尽是担忧!
“母亲和之柔怎么还没来?”
旁边温之衡的庶弟温之远恭敬地说道。
“大哥,她们是女眷,脚程定要慢些!”
没过多久,不远处,传来四大一小的身影,正步履蹒跚地朝他们走来!
温之衡连忙上前去迎接。
“母亲,你还好吗?”
温夫人眼神凄然,甚是悲伤,她端详着温之衡身上的枷锁,泪眼婆娑。
“这可怎么办啊!侯爷现在生死未卜,我都不知道是何缘由,一夜之间竟成了这般模样?”
温之衡连忙安慰道。
“母亲不必如此担心,父亲暂时没有性命之忧,暂被圣上流放到北地,我们与他分离开来,只流放千里!”
“我们这一家子都是未曾吃过苦头的,这么远的路程,只怕会丧命于此!”
温之衡连忙说道。
“吴敬晖还念着我的救命恩情,我托他给留了个丫鬟,一路上可以照顾你们一二,不怕的!”
大家听得温之衡如此讲,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到,一旁默默无闻的陈十一身上。
陈十一抬眸,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都未入她的眼里,她现在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个声音。
流放。
流放!
以前在向阳村的大榕树下,偶尔听得外出归来的汉子讲外面的趣事,说哪家王公贵族得罪了圣上,干了坏事,被流放之类的。
她记得最清楚的,就是他们说,流放是仅次于死刑的死刑。
大部分人是要死在流放的路上,剩下的,都死在流放地。
至今,还未听过哪个能活着回到京都。
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绝望。
她只是想活下去,为何这样艰难?
她不明白,所有的奴仆都放了,为何偏偏只留得她一人。
听得那公子话里话外的意思,自己就是那个可以一路上照顾他们的大冤种!
她走向旁边的官差讪讪地说道。
“官爷,我不认识他们,为什么要把我送去流放?我真是冤枉的,你可以放了我吗?”
那官差也是莫名其妙的。
“这我可说了不算,你已经是被定下来的囚犯!”
温之衡听了很是不耐,一个小小的婢女,竟然敢无视他们!
“你,过来!”
陈十一拖着沉重的手链脚链走到温之衡的身边。
温之衡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婢女,不屑一顾道。
“你如今的身份是我温之衡的通房丫鬟,地位上了不止一个层次,一路上,你只管照顾好我的家人,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!”
陈十一也上下打量着这个公子,长得是一表人才,浑身散发上等人的气质,即使十分落魄,也难掩他的华贵。
但,这和她有什么关系?
“什么是通房丫鬟?”
陈十一又接着说道。
“你现在还带着枷锁,如何空口白牙许别人荣华富贵?我不是三岁小孩,已过了别人连哄带骗的年纪,你快去和官差说一声,把我放了。”
温之衡听得甚是愤怒好笑。
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啊,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。
“我告诉你,你这辈子只能跟着我们去流放,到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,随你病死,饿死,你看我会救你分毫!识相的就给我听话,明白吗?”
陈十一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明白,这么多奴仆,为何要选我?再说,我也不认识你们,凭什么让我照顾你们?”
“你曾经吃过侯府的饭,你的卖身契都拽在侯府手里。”
“我只吃了一个鸡蛋,一块红烧肉!我不要去流放…”
苍凉的十里亭,陈十一嚎啕大哭的声音荡漾在空旷的路上。
侯府一家人面面相觑,觉得这姑娘莫不是个傻子?
饭后,陈十一趁着天还有些许亮色,提起菜刀,准备再往山上砍些柴火。
温之衡忙问道。
“天色已晚,还要去哪里?”
“砍柴。”
温之衡连忙叫上温之远。
“之远,你同我去,十一,你在家里歇着吧。”
陈十一连忙阻止道。
“我是丫鬟,怎么能让你干活,再说,天色晚了,你也不知道上哪里去弄干柴,还有,晚上家里没男人,不安全。”
温之衡愣了一会,眼眸墨色极深,唇角微张,却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“那这样吧,之远,你在家守着她们,十一跟我去一趟,下次,我就可以自己去了。”
走在寂静的树林里,听着晚风拂过的呜咽,草里的虫鸣此起彼伏,偏给这多思的人带了一丝烦躁。
“十一,抱歉,平白让你受了委屈。”
陈十一快步走在前头,不解地问。
“受什么委屈了?”
“他们…”
“哦,大少爷,你不说我都忘了,东西不好吃,有点抱怨很正常。”
“你不生气吗?”
“这有什么好生气的,我要是一直把这些不好听的话放在心里,我很多年前就被气死了。我后娘整天用最恶毒的话骂我,我都当成家常便饭了。”
温之衡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“我从小在别人的赞美声中长大,容不得别人折辱我分毫,自然也不容许别人折辱我的人分毫,十一,以后若是有人对你言语侮辱,你告诉我,我去给你报仇。”
陈十一笑了。
“好啊。”
暮霭沉沉,天色渐渐暗得连路都看不清了。
陈十一指挥着温之衡干活,刚开始手头有点生疏,不一会儿,就做得很好,两人速度很快,整了两捆干柴就往山下走去。
温之衡把两捆柴全部往肩上扛。
“大少爷,我背一捆吧。”
“不了,这点子东西,我还是扛得动的,走吧。”
陈十一紧紧地跟在温之衡身后。
她看着他有点狼狈地穿行在山中,时而碰到树,时而滑一跤,到了最后都站得稳稳当当的。
她见过侯府的富贵,真的很难想象,一个金尊玉贵的人,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,也没见他怨声载道,埋怨天道的不公,而是敛声静气,能屈能伸,果真大丈夫也。
温之衡放下柴火的那一刻,整个人都歇了一口气。
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,往厨房里舀了一碗清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。
趁着火光,陈十一把柴火搬进柴房,利落的身手连自己都喟叹不如。
他才干了点活就累成这样,而陈十一每天如此。
他自诩,朝堂谋略,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,唯独这些生活琐事,在陈十一面前,自惭形秽。
等他缓过这口气,他要好好报答她。
次日,陈十一还了粮店的米袋,又来到了花街。
“南枝,你今天还要买梨云糕片吗?”
南枝甩了甩手绢,倚在阑干处,没好气地说道。
“哟,你这小乞丐,估摸着是赖上我了。谁天天吃糕片啊,走开走开,别妨着老娘接客。”
旁边一道粗犷低沉的声音响起。
“什么东西,敢堵在万花楼门口。”
陈十一抬眸,汉子一身精炼的短打衣衫,魁梧的身材,硕大的头颅,脸上一道横亘整张脸的疤痕,凶狠的眼神,死物一般地盯着陈十一。
南枝立即拽住了凶神恶煞的人,软软地娇嗔。
“三哥,这是来寻我的,我马上把她赶走啊!”
那汉子舌尖顶了顶脸颊,声音比之前柔和一些。
“快些,别妨了万花楼的生意。”
“行,行,还是三哥体贴。”
说完,整个人往三哥的手臂上蹭了去。
那三哥嘴角笑了,眼里尽是淫光。
送走了三哥,南枝转头立即向陈十一厉声喝道。
“还不快走,这里是青楼,不是你个小女子经常来的地儿。”
陈十一意会,只是刚刚被三哥吓着,此时腿有点软。
南枝又说。
“你去西口巷,找一户姓薛的人家,让他给你找活,就说是我说的,以后切不可再来这里,快走吧。”
她说完,转身和其他青楼女子聊了开来。
“这指甲还是凤仙花染得好看,也不知那凤仙花开了没有。”
“且等着吧,不会少你那份的。”
南枝一转身,发现有客人,连忙堆起笑脸。
“哟,这不是赵员外吗?你都好久没来找南枝了,想死奴家了,是不是把奴家给忘了?”
赵员外肥肿的手带满了翡翠指环,直往南枝的细腰上揽了去,随后,那手又不安分地往下揉去,南枝扭捏了几下,就随他进了万花楼。
陈十一躲在墙角,看着这一幕幕的,心里很是酸涩。
原来,青楼竟是这般的。
南枝姐姐那么好,为什么也进了青楼?
陈十一照着南枝给的消息,找到了西口巷,打听到了姓薛的人家,往前敲了敲门。
门打开后,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憨厚男子。
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。
“你说,是南枝让你来找我的?”
“嗯。”
男子沉凝了半晌。
“现在哪里有什么活干,不过,最近药堂里在收垂穗石松,就是鸡窝草,五文钱一斤,这段时间品相好,过段时间就卖不上价了。”
陈十一听得连忙道谢。
“采了是送到你这里吗?”
“你送来吧,回头我把你的带过去一起卖。”
“谢谢你,薛大哥。”
薛大哥挠了挠头,不好意思地说道。
“我叫薛连星,你,见过南枝,她过得好吗?”
陈十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又听得薛连星低语道。
“她应该过得不好的。”
镇上的青石砖,被四月的星雨蒙上了一层亮光,有些,都能映出朦胧的屋影来。
薛家门前的,青砖,更是光亮。
许是脚步驻足停留得太久,或是眼眸的辗转回首。
陈十一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,但她知道,这一定会很悲伤。
分离后的问候,如梦,遥不可及。
回了家的陈十一,提着刀就往山上爬了去。
温之远手上有点功夫,砍了竹子,编了个简陋的筐子,刚好可以背上山。
她照着薛连星给的药草,不停地穿梭在山间。
还好,他们在这里还能靠山吃得一口饭,如若是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,或者极南的瘴气之地,连乞讨都没地方讨的。
苦中作乐,是陈十一最好的品质。
深山里,收获还是很多。
四月,很多花草树木都已从冬日苏醒,绽放他们最鲜嫩的时刻。
背后的竹筐,塞满了鸡窝草,她还找到大片的枞菌,无意中,翻得几根长长的山药。
简直是幸运极了。
温之远更是把头压得更低。
“回去我定好生管教她。”
温之衡深深地看了—眼温之远。
“是该要好生管教—番才是。”
风鸣矿洞内,监察的军队,来来往往。
温之衡与温之远乘坐着矿洞里的吊篮,下了矿洞深处。
—把铁锤,不停地敲打崖壁上的岩石,积少成多后,用铁锹装满吊篮,用缆绳拉了出去。
周而复始,反反复复,不见天日,这就是他每天做的事情。
繁重且磨人心志。
矿洞没有空气的流动,死水—般,又闷又热。
服刑的汉子赤膊上阵,青筋暴起的肌肉汗水淋漓,铁锤与岩石碰撞崩出激烈的火花,四散飞溅。
温之衡就算热得不行,也从未要褪去衣衫,这—丝凉,能快活多少,只有奋力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,那种凉快,才是真正的沁人心脾。
他眼神坚毅,头脑清明,他在蛰伏,他要借黑暗中那—缕光明,换取昔日的荣光。
当他看见—堆人簇拥着那衣衫华丽的男子下来巡视,他明白,他的机会来了。
趁着那男子快靠近之时,他右手取了—粒石子置于指尖,手指轻轻—弹,石子打在崖壁上,瞬时,许多凌乱的碎石腾空散落开来,砸在—众来人之间。
场面极其混乱,温之衡抬头见—块稍大的石块向那贵人砸去,他甫—抬腿,推开那人,石块硬生生地砸在自己肩头,须臾之间,血色染红了他的肩颈,融着汗水,滴滴答答地流入地底。
温之衡咬牙闷哼了—声,随即面色平静的问着眼前的人。
“没事吧?”
那人神色惊慌复杂,面对这—突如其来的变化,眉头紧蹙,中间那颗黑色的痣挑得极高。
他反复上下地打量温之衡,缓缓平复了心境。
“多谢相救。”
温之衡神色淡然,对自己肩上的伤不为所动。
看见那人无事,平静地收回自己的眼神,往回退,继续拿回工具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。
贵人的双眸闪过—丝赞赏。
“你受伤了,回去歇息几天吧。”
温之衡满身是血回到庭院的时候,众人都吓坏了。
尤其是温夫人。
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衡儿,出什么事了?怎么伤成这样?”
温之衡耐心地安抚温夫人。
“娘,没事,这伤是我自己弄的,不严重,别担心。”
温之柔眼眶微红,指了指—旁站立的陈十—。
“快去帮我哥上药。”
陈十—摇摇头。
“不去,我不会。”
陈十—心想,要是帮他上药,有了肌肤接触,那不得让他恶心死,再说,谁要触这样的霉头。
她还是要脸面的。
“你是他的女人,你不帮他,谁帮他?”
“什么他的女人,我只是个丫鬟,总有不会的事情吧?再说,他不是还有你们吗?”
温之衡期盼的眼神终是没等来陈十—,他微垂着头,温夫人不熟练的动作弄疼了他,他也没吭—声。
只是神色有点怅然。
休息了—晚,他把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弓箭,掂量着手感,开弓,嗖地—声,箭身没入远处的树桩之上,箭尾嗡鸣。
他把弓箭背在自己背上,手中取了匕首,整装待发。
温夫人不停地嘱咐他。
“衡儿,深山危险,你定要小心再小心,平平安安地回来才行。”
“知道了,母亲。”
“你伤还未好,还是等伤好了再去吧?”
“别担心,这次机会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,以后,未必会有时间。”
他朝四周张望,所有人都在,唯独不见陈十—的身影。
今日的灾难,对于押送犯人的官差来说,是一个很重大的事情。
他们围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向上面上报这件事情。
在将要到达房陵押送点的时辰,他们在河滩上歇息了一晚。
一块块的黄泥粘在身上很不舒服,陈十一想下河擦洗身子。
她低眉顺眼地走到温之柔的身旁。
“小姐,我们下河去洗一洗吧,你不方便,我帮你洗啊。”
温之柔听得陈十一的话,眼眸瞬间明亮起来。
“可是,没衣服换啊,再说,那么多人,被人发现了怎么办?”
陈十一连忙说道。
“我们可以钻到那棵树下面洗,让二少奶奶给我们放下风,把衣服洗干净,然后上来烤干也就是了。”
等夜色深了许多,陈十一带着温之柔往水里面钻去。
水实在冰凉刺骨,但她们也顾不得这许多,身上的泥实在太厚了,也不指望在这里能洗的多干净,好歹能让自己舒服点。
头发都被黄泥凝成一块板了。
夜色中,温之柔的声音低喃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陈十一一边帮她梳理头发,一边回。
“老爹姓陈,出生的时候嫌弃我是个女娃,就没给我取名字,我是大年十一生的,大家叫惯了,慢慢地就成了名字。”
“十一?”
“嗯。”
“今天谢谢你,如果没有你,也许我早就死了。”
“不用谢,大少爷答应我,到了地方,会给我赏银的。”
温之柔低声笑了。
“小姐笑什么?”
“我们是流放犯人,有没有听过一句话,叫做落难的凤凰不如鸡,我们什么都没有,如何还给得了你赏银?”
陈十一手顿了一下。
“落难的凤凰,那也是凤凰,说不得哪天又重新能飞上枝头了。”
温之柔觉得这婢女很有意思。
“借你吉言,以后要是重回辉煌,定会好生嘉奖你一番。”
这件事后,温之柔就和睿儿一样,成了陈十一身边形影不离的挂件。
她一直拽着陈十一的袖口和衣衫,两眼不断地打量着周围,生怕又来一个山体滑坡,就算她跑不赢,陈十一也是可以救她的命,早已忘记她之前是有多嫌弃陈十一的。
也许是因为快到了,几人觉得路途都要轻快很多。
他们被带到房陵县城的一个名叫平安的镇。
办完交接手续后,他们几人又被几个官差带走了。
大概走了十几里的山路,终于在一个类似驿站的青砖瓦房前停了下来。
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胡子发白的老头,老头身材佝偻矮小,但那双浑浊的双眼,精光矍铄。
一个官差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,老头神情凝重,然后又用他那双眼睛锐利地打量着几人。
等他们交接完毕,那老头缓缓走到他们跟前,命人取了他们的枷锁和镣铐。
“明日开始,男子到风鸣矿洞去上工。”
温之衡向老头鞠了一躬。
“大人,请问如何安排女眷?”
老头撇嘴不屑地笑道。
“女眷不上工,但也不安排食宿,自己找些活计养活吧。”
这话乍听起来,确实是这个理。
只是深究一下便知,没有食宿,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。
被关押在牢房之时,温家每个人身上都被检查过,就连发髻都松散了,一丝一丝检查,就怕头发里缠了金线,再加上,温家人并没有任何人前来送行,所以,他们现在估计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。
人生地不熟,身上又没钱,他们正在面临最大的生存问题。
温家人面色发白,但又不能吭声,只听得温之衡不卑不亢地问道。
“大人,能否指点一二,来日必将答谢。”
老头舌头抵了左颊,意味深长说道。
“我的谢礼,只怕你给不起,老余,过来,他们带了女眷,你找个房子让他们先住下来。”
一个胖乎乎的差吏急忙跑了过来,打量了温家人一番,粗声粗气说道。
“走吧,跟我来。”
大约走了一里路的样子,路上,到处散落着零零散散的小木房子,房内异常安静,似乎无人居住。
那位叫老余的胖差吏,带着他们在一处低矮的木房子旁停下。
木房子腐朽破旧,似乎许久无人住过,一打开门,一股霉味扑鼻而来,里面什么都没有,连最基本的床也没有,顶上,是大片杂乱的蜘蛛网,有几处,还漏了光。
“你们就住这吧,一个月六百个铜板。”
“什么?”
温之柔不可思议地尖叫起来。
“就这破地方,还要收钱。”
老余咧嘴笑道。
“那你们别住。”
说完,就要关门,提了钥匙准备锁上。
温之衡连忙抓了他的手。
“且慢,小妹不懂事,余大哥别往心里去。只是我们现在身无分文,能让我们先住进去,后期再补上?”
老余肥胖的身子笑得抖动起来。
“没钱啊,行吧,我老余心善,一个月后我来收钱,不过那个时候不是六百,而是八百,晓得不?”
温之衡忍下心中的怒气,嘴角轻笑道。
“余大哥实在心善,温某感激不尽。”
老余很是欣赏温之衡的识时务,笑着点头走了。
温之柔见人走远了,连忙问道。
“哥,你如何答应了他?这地方荒无人烟,我们去哪里找这八百个铜钱?”
温之衡无奈叹了口气。
“不答应又能怎样?我们不可能睡在荒野之地吧?先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,等熟悉这边情况后,再另作安排。”
陈十一在他们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,就已经从旁边的树林里,卷了新绿的叶子,灌木丛里挑了细软的枝条绑了一个小扫帚,开始把房顶的蜘蛛网给打扫下来。
温之衡看着勤快的陈十一,嘴角微弯,转头对着温之远说道。
“你在这照顾他们,前面的树林很大,我去看看,能不能弄点猎物换点银钱?”
温之远点头。
“大哥放心,这里有我在。”
上次撕下来给睿儿退烧的袖布还在,陈十一干脆用了做抹布,在不远处的池塘里打湿帕子,回了屋子把梁柱和墙壁都擦洗了一遍。
旧房子的地上是夯实的泥土,墙角四周角落发了霉,灰暗的木墙板上,有的生了许多小巧密密麻麻的白色菌子。
这个房子太潮湿了,住的时辰长了,只怕会生病。
他们从京城而来,与这里的丘陵地带的气候,有着天差地别。
这些主子又极其娇贵,只怕会水土不服。
这一路上,他们都吃尽了苦头。
陈十一觉得,真正的苦头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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