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
“你一凡人能帮他什么?说到底就是厮混。”
霜袖笃定道。
李杳没办法跟她解释体内的赤魂果,她说:
“前几月你不还劝我锻炼身体,好好留住他么?怎么现在又变卦了?”
“前几个月那能一样吗?那时候咱俩是情敌,现在咱俩是朋友”
“——李杳,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,溪亭陟这个人,睡大半年够本了,可别真陷进去了。”
她早就淹死在里面出不来了。
李杳默默道,但是这话不能和霜袖说。
她摘完了野果,慢慢往回走。
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我最近老做梦,梦到自己也是捉妖师,还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捉妖师。”
李杳只能记住梦中的感觉,却一点也记不起梦里的记忆。
“那你可能真是在做梦。”
李杳也觉得她在做白日梦,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,跟溪亭陟待久了,她都渴望变成捉妖师了。
她出息了。
她以前只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乞丐来着。
李杳走着走着“噗通”一声掉进了坑里。
一人多高的土坑,摔得程度刚好,懵逼不伤脑。
李杳:“?”
她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法衣——她没衣服穿了,这是溪亭陟的纳戒里的法衣,不过还好法衣会根据主人的身形自动调整,不然李杳还得找针线改衣服。
“这哪儿来的土坑啊?”
李杳抬头看天,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倒霉,一脚踩进坑里了。
李杳走到坑旁边摸了摸,都是湿滑的泥土,压根就爬不上去。
“这哪个缺心眼的挖的坑?”
“我。”
霜袖趴在一个果子上道,刚刚李杳采的果子都被打翻了,她蜷缩在一个果子上,理不直气也壮道:
“我妖力不高,用陷阱逮点野味吃怎么了?”
“不怎么,但是你现在最好有办法带我出去,不然我挖个小坑给你埋了。”
李杳蹲下身,拎着壁虎的尾巴把霜袖拎起来摇了摇。
“你大爷的李杳!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?!你居然就因为一个坑要把我埋了!”
霜袖叫嚷开了。
“现在马上要下雨了我的好朋友,你再不想办法带我出去,等这儿灌满积水,这坑就得是我的埋骨之地了,你说我怎么了?”
李杳这话说完的时候她愣一下,她怎么觉得这话这么熟悉呢,她好像说过这句话。
还没等李杳想出个所以然,手里的壁虎一个荡秋千荡到李杳的手背上。
“行吧行吧,你把我扔上去,我去给你找根棍儿。”
找根棍来在土坑壁上挖小坑,然后把脚卡进小坑里上去。
李杳拿着小棍刨小坑的时候就在想,难道是她最近的日子太美满了,所以上天看不下去了,给她找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败坏败坏她的心情?
那老天爷可小瞧她了。
这点小麻烦,李杳压根就不放在眼里。
她以前更倒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。
而且吧,她现在越倒霉不就证明老爷越嫉妒她吗?
李杳费劲巴拉地刨坑,等她从土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。
霜袖趴在她肩膀上,“咱俩没有带灯出来,现在只能摸黑回去了。”
李杳捡起地上被她扔上的竹篮子——这是溪亭陟亲手编的,她舍不得扔。
“没事,慢慢走,总能走回去的。”
李杳捡起一根棍子,凭着记忆往回走。
其实李杳心里还是怕的。
她怕这林子子有老虎黑熊野猪,也怕她脚一滑就摔到某一个不认识的地方。
“李杳,你怕不怕?”
霜袖问。
李杳咽了咽口水,强装镇定道:“我不怕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李杳懵了一下,随后道:“你怕了?”
“我也不怕,我只是想告诉你,你刚刚头顶上有一条蛇。”
李杳脚步一顿。
霜袖像是没有注意到李杳的停顿,她描述地十分详细:
“那蛇就挂在树枝上,有你手臂那么粗,头是红色的,身子是绿色的,刚刚一个劲儿地冲你嘶嘶,那舌头都差点舔到你头发了。”
李杳不敢停,两只腿机械朝前面走。
“现在呢?”
三个字被李杳抖出了颤音。
“现在还在那树上挂着呢。”
李杳深吸一口气,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,猛地向前跑。
够了够了。
老天爷。
她怕了。
放过她吧。
李杳觉得做人还是不能太得瑟,她这才过了几分滋润的好日子,就被上天惩罚了。
李杳跑出了树林才停下来,她弯着腰,两只手扶在膝盖上,耳朵里只有她自己如擂鼓一样的喘气声和心跳声。
“李杳。”
死死扒着她衣服的霜袖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,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,差点没被李杳这蠢丫头吓死。
这是跑哪儿来了?
“李杳,你跑偏了!”
李杳呼吸一顿,直起腰,看着面前的路愣了一瞬。
“没跑偏啊,这不是我们今天早上来时的路吗?”
“不是!这条路我根本就不认识,你个路痴!你看所有的路都觉得自己走过!”
李杳不确定了。
“真没走过?”
霜袖快被这蠢丫头气晕了,“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回去!那条蛇指不定还在那儿!让它吓死你得了!”
“……真要回去?”
“不然呢?不然我们怎么找到路?”
李杳一咬牙,把手里的篮子扣脑袋上。
拿出勇士赴死一般的决心,刚走了两步她就水灵灵地转身。
没出息道:
“要不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回去吧。”
她怕蛇,怕世界上所有爬行的东西。
“我是没问题,你倒是问问你自己,你愿意明天早上回去吗。”
李杳眨巴眨巴眼睛,她自然是愿意的。
明天早上回去今晚就不用双修。
讲真,她以前有多渴望这件事,现在就有多排斥。
就跟好吃的东西不能天天吃是一个道理,吃多了会腻。
人家是吃多了会腻,她这个是吃多会要命。
但是李杳不敢不回去。
要是她不回去,溪亭陟出来找她怎么办?
说到底,她还是怕溪亭陟会担心她。